是空格,天啊我终于会打空格了太激动了。

被安利哲学也有一段时间了,是时候随便写写点关于认知论的东西吧。这个其实是借着马克思期末作业写一下,所以会有奇怪的地方,忽略吧。

  一说到哲学,可能很多人会觉得它是空想,是脱离实际的胡思乱想,只是在政治课上脑洞大开的讨论,和实际的学科学习毫无关系。但是其实不是这样子的。自从接触了哲学之后,我觉得哲学的思想虽然像是脱离实际,但是哲学的很多思想却可以和很多学科的思想相通。在我学习经济和计算机的过程中,这种学科之间融合的感觉尤其明显。一开始学习哲学只是因为兴趣,但是后来我越来越明显的感觉到,哲学思想在经济和计算机领域中神奇的融为一体。在这里我想谈谈社会认知与评价方法在经济和计算机中的价值和运用。

  首先来说说认知。认知是一开始入门哲学的时候,最吸引人的一块。为什么它如此吸引人呢,就是因为它有足够的迷惑性。我的入门是以罗素《哲学问题》开始的,哲学问题的第一章,罗素就以简练的语言为我们打开了一个世界的新大门。怀疑和认知,到底什么是真实的,我们可以认识到本质的存在吗,一个个引人思考的问题让人充满惊喜。其实说到认知,也许很多人会觉得这不就是认识事物吗,就像我们每天看到的那样,显而易见,毫无讨论的价值。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实,都是如此日复一日的理所当然,以至于我们忘记了去问为什么,忘记了去探讨背后的真实性——我们所看到的所感受到的一切,真的是我们所感受到的这个样子吗?认知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我们的生活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错觉,甚至我们完全无法证明我们不是生活在错觉之中。

  知觉,是我们接受外界信号的第一步,我们接受知觉,然后大脑做出反应,然后产生了认知。说到知觉,其实有一个人尽皆知的著名隐喻——柏拉图洞穴。即便是以我们现在对大脑的认知来看,这个隐喻也显现除了极强的预见性。我们最重要的一个知觉——视觉——承担了我们观察和理解世界的最重要任务之一,但是问题来了:我们怎么知道视觉就一定是真实的呢?视觉说到底,无非是视网膜上的二维信号的输入而已。从二维信号到我们所感知到的精彩纷纷的三维世界,中间经过的是我们大脑的复杂的解释。作为大脑而言,它显然会选择让我们在这个世界中能更好的生存的一种解释。就好像我们在生活中,我们自己也明显倾向于接受让自己好过的解释一样。就像是《自私的基因》所解释的进化论一样,我们只是基因的容器,我们也只是一个基因的容器而已。所谓认知本身就是一个含有偏见的视角,因为它把更大的权重放在了去更好的生存、去更幸福的生活,而不是还原客观事实上。况且这种解释机制,甚至还带着进化所筛选出来的一些先验假设去解释世界,那么我们怎么能够认为我们所看到的世界是真的是这样,而不是我们更愿意相信它是这样的呢?

  横亘在我们的意识和外部世界之间的,就是我们的具最终解释权的大脑神经网络,这就是我们每个人的柏拉图洞穴。

  所以认知,就像一个看不见的牢笼,框住了我们,我们却不知道我们处于牢笼之中。在日常生活中,我们想象有许多事物是真实的。但是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它充满了很多明显的矛盾,只有经过哲学的深思才能知道什么是真正可以相信的。因为不管我们去认知什么,都是以现有的经验出发,所以我们用眼永远也看不到真实的东西。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其实整个知识体系都是由经验派生出来的。直接的经验使我们知道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但是在这一点上,任何的陈述都可能是错误的。经验和其浅薄,反倒是这背后体现的虚无缥缈的逻辑才是真实可靠的。

  举个很经典的例子,比如我们眼前有一张桌子,它就在我们眼前,显得那么真实,看起来它是长方形的,棕色的,有光泽的,摸上去它是光滑的,硬的。任何人看到这张桌子,都会同意它就是我所描述的样子。但是我们很快可以发现,当我们从不同的角度看这张桌子,它的颜色是有变化的,比如从光线明亮的地方看,它可能在反光;但是在昏暗的地方看,它的颜色是黑黢黢的;若是色盲来看,桌子的颜色又是另一个样子。这个时候,我们还能说这个桌子就是我们看到的单一的颜色吗?我们看到的,只是感觉材料,而并不是真实的桌子本身。贝克莱学派的论点其实真的很有意思。甚至我们可以继续假设。假设有一个邪恶科学家,他把某个人的大脑泡在缸子之中,不断给予这个人大脑以电信号的刺激,使之感受到种种物体,就比如给予大脑一个桌子的刺激,大脑相信它确实感受到了桌子的存在,这个感受如此真实,以至于它根本无法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泡在缸子里的大脑而已。于是桌子这个时候真的存在吗?显然是不存在的。于是我不禁开始问了——我们怎么知道自己不是缸子中的那个大脑?我们怎么知道自己周围的世界就是真实的呢?我们用什么来证明物质确实存在呢?这是一个无法避免的认知困境。

  刚开始接触唯心主义的思想的时候,我觉得它如此神奇,如此好玩新鲜有趣,以至于我简直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世界观了。罗素在他的哲学问题里说过:在这种意义上说,我们永远都不能证明在我们自身之外和我们经验之外的那些事物的存在。世界是由我们自身、我们的思想、我们的感觉所构成的。当我们做梦的时候,梦里也有一个极其复杂的世界,但是一觉醒来我们却发现什么也没有了。这样我们假设人生就是一场长梦,我们眼前所有的事物都是在梦中构造出来的——这样假设在逻辑上好像也并没与什么错误。当然,说句离题的话,一种假设没有错误,并不代表我们要接受这种假设,也不代表这种假设就是更接近于真实的。一个体系自洽,是一种很好的性质,在哲学中有无数种这样的自洽的体系。哲学家们以强大的逻辑和丰富的想象力构建了一个个自洽的体系,为我们构建了神奇的世界,但是自洽的体系何其多,科幻小说三体也可以构建一个自洽的体系,但这对于我们解释世界和认识世界并没有极大益处,只是启发我们的思考而已。哲学说到底,其实就是对世界产生好奇心之后问出的为什么而已。

  我们小时候总会产生各种各样的疑问:天空为什么是蓝色的?苹果为什么会落到地上?时间可以静止吗?很快我们就有了解释,因为光的散射(是散射不是衍射,经小伙伴的小伙伴提醒已改正)天空是蓝色,因为外有引力苹果掉到地上,时间是二维的永远不能倒退。我们得到了合理的解释,于是我们很少有人会再继续追问了:万有引力是什么?万有引力是真实的么?时间的本质到底是什么?有人这样问了,于是发现力并不总是如此,时间也不是永远流逝不能倒退,于是牛顿力学解释不清楚的事情,爱因斯坦发现了相对论去解释。但是爱因斯坦之前,为什么我们大家觉得如此理所当然,我们所有人都觉得牛顿的力学就可以解释世界了。所以,这个世界到底真实是怎样的,我们谁也不知道。爱因斯坦解释的就一定是真实的吗,会不会以后有个人继续去发现新的理论。永无止尽。但是随着我们的长大,我们的学到的知识越来越多,我们的疑问越来越少,我们在课本中学到了好多科学的体系去解释世界,去分析世界,于是我们的好奇心越发越麻木——我们忘记了本该提出的疑问,我门忘记了怀疑。世界是这样的,没错,但是它不是本该如此,它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它也许永远无法解释。哲学是成年人的十万个为什么,它提供了一个体系框架,它让我看到了大家长大之后也依旧会对世界有着很多看似天真的疑问。我们看到的桌子真的是这样子的桌子吗?我们重拾了年少时候的疑问,我们去以逻辑和成熟的思考去探索去疑问,过程中充满了惊喜。我们在世界面前,像天真的孩子,哲学仿佛让这种天真变得更加迷人。我们也许永远无法认清。

  在经济中更是如此,当我们处于一个经济时期的时候,我们很难去真正的认清它,去判断它,更难以去作出决策。当我们处于经济的衰退期,我们采取了一种积极的扩张性财政政策,过了半年之后,我们发现经济开始复苏了。这个时候问题来了——我们怎么知道经济的复苏是因为财政政策的促进呢,还是因为在经济周期中,这个复苏必然要发生呢。就像我们认知这个世界,我们做出一些反应,然后收到了一些结果的时候,我们也无法知道这个结果的出现,是因为我们的行为,还是因为处于某种特殊的原因外界环境恰好发生了变化呢——比如邪恶科学家恰巧给予我们一个信号刺激。经济是一门很重视思想的学科,从经济思想中可以找到很多哲学思想。

  哲学上我最喜欢的人是休谟,他对待经验的反本质主义,他对待事实和因果关系的怀疑论思想,其实在经济中也会有体现,比如经济中的模型思想。休谟直接对因果关系发出了质疑——我们怎么知道两件接连发生的事情,是因为一件的发生导致了另一件的发生,还是因为它们俩只是恰好每次都接连发生而已呢?我们无法去判断,哪怕这两件事情接连发生的次数足够多,哪怕它们接连发生了一万次,我们也根本无法保证第一万零一次它们也会接连发生。太阳每天都在东方升起,日复一日,都是这样,那么问题来了,我们怎么知道太阳每天升起的规律是因为地球围绕着太阳转呢,还是因为恰好每天太阳都从东方升起,所以我们发明了一个地球围绕太阳转的理论来解释太阳每天都升起这一事实呢?

  我们并没有一个绝对正确的牢不可破的逻辑体系去保证因果关系确实存在,那么我们就不能用因果关系去证明去解释。于是事物的本质到底是什么?我们根本就无法确定到底是因为我们看到了事物的本质,所以认识到了事物的规律;还是因为恰好接连发生的事件使我们产生错觉,所以才一厢情愿的发明了一堆理论去解释这个世界呢。因果不存在,本质也就不可认识。因为我们现有的知识都是源于因果关系和归纳法,若是因果关系不存在,那么整个知识体系当然也不复存在。休谟的怀疑足够令人震惊,对哲学产生了很大的冲击。这点很有意思。在经济中,每个模型都是以假设为基础,来解释世界和刻画世界,然后去预测世界,至于这个经济世界本来是什么样子的,我们并不能进行本质的描述,我们也不关心。只要这个经济模型可以自洽,可以自圆其说,那么我们就认为经济模型是有意义的。

  这个时候,我发现经济和哲学似乎合为一体了。休谟破除了我们对“眼见为实”的迷信,他让我们意识到,无论感觉如何强烈和真切,都只不过是发生在头脑中的事情而已,在逻辑上并不能由此得出关于外界世界的任何结论,甚至我们也根本无法知道外界世界是否存在。我所得到的感觉材料所能做到的,充其量只是让我在某种程度上相信关于外界世界的一些推理而已。这一点和经济上也很类似,我么无法知道经济到底是怎么样子的,我们无法描述它,得到的数据都是有限的,感受到的感觉都是不真实的,我么得到的,只是出于外部世界的经济逻辑而已。我们能用经济分析的也仅限于此。我此刻就像在法庭里的陪审员,根本无法重建现场,也没有希望亲临现场,只能从指令破碎的证据中努力重现案件的事实,去猜测,去用来自不同渠道的感官材料去印证,由他人对我的反应去推断,去验证我的推断是否正确。

  所有的经验事实所能告诉我们的,只是它本身而已。加入我想对世界有所探讨,就必须使用各种概念、命题和理论,而当我们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们大脑里便发生了大量构建活动,做出了许多假定——正如我们在经济中构建一个模型时最开始做的那样。甚至当外界给我们的感官刺激告诉我们哪里坐着一个人的时候,它也只是告诉我们那里有一件衣服,衣服上面是一顶帽子,衣服下面是一条裤子,它们以某种关系聚集在一起,至于这种聚集为什么能让我推断出那里坐着的是一个人,这只是我所有的逻辑所告诉我的结果,我能真切感觉到的只是一个个色块而已,正如我在照相机的相片里所感受到的一样,这两者并没有什么差别。之所以此时我可以推断出那里是一个人,而不是一张照片,只是我的一个理解,只是我的逻辑判断。在过去的生活中,我发现建立一种逻辑,这种逻辑是我推断出那里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照片,我发觉这种逻辑是我生活的更好,所以我把这个逻辑固定下来,当我再次看到这些色块的时候,我就判断出那里是一个人而不是一张照片。仅此而已。

  这就是反本质主义的思想过程,其实我觉得经济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也是一种反本质主义。在本质主义看来,每个概念都应该对应世界的一个本质,那张桌子之所以看起来是红色的,是因为它具有“红色“这一本质;那个人之所以是一个男人,是因为他具有”男人“这一本质;而在概念论看来,所谓的本质,其实只是存在于头脑中的概念。我们之所以建立或者引入这个概念,只是为了让我们更好的观察、理解和谈论世界,只是它或许更好地更融洽的解释了这个世界。加入有一天它不起作用了,或者我们找到一个更好的概念,那么之前的那个已经陈旧的概念,则随时可以被舍弃。就像经济中的模型。宏观经济总是构建了许多模型去解释世界,但是我们并不认为这个模型就是刻画了世界的本质,我们只是认为这个模型现阶段可以很好地解释世界,这个模型可以让我们更清楚的观察和认识经济世界。这个模型也会有很多不符合现实的地方,一旦我们发现更好的模型,那么这个模型就可以被放弃。至于真是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们并不打算去完全的描述,也不打算去定义世界的本质是什么,我们要做的只是构建一个自洽的体系去观察它、理解它,并且适当的预测它。在这里,经济和哲学又奇迹一般的融合在一起了。

  其实在计算机领域,也有很好的融合。计算机和经济学中的自适应系统是更好的类比,Linux是计算机三大操作系统之一,和windows一级苹果Mac的倾尽整个公司的力量编写不一样,Linux的产生非常有趣。windows和Mac都是公司经营,公司的利润主要来源于垄断地位,我们无法知道windows和Mac的源代码,因为这正是他们盈利的关键所在。而Linux不一样,它是由一个人发起,然后开源大家共同完成的。每个人都可以知道它的源代码并作出修改,每个人也自愿对这一系统作出贡献——这个贡献并没有金钱的报酬。也许在经济中看来,没有报酬意味着没有人愿意付出努力,但是实际情况却恰好相反。正因为完全的开源和毫无金钱报酬,为Linux贡献代码的人却更多了,并且越来越多,Linux的使用人数也越来越多,后来直接成为三大系统之一。Linux世界的运转,在很多方面像一个自由市场,或者像一个由很多利己个体组成的生态系统,系统中每个个体都追求自身效用的最大化(这里有点类似哲学里的功利主义思想),在其共生的过程中,能够自然建立起一种具备达到帕累托状态(经济中的帕累托路径)的秩序,这种秩序比任何公司经营的规划都要精妙和高效。

  Linux黑客们致力于最大化的“效用函数”,其目的并不是经典意义上的经济价值,而是自我满足和黑客声望这些无形的东西。或许有人把这种动机称为“利他”,但他们忽视了一个事实,即“利他”本身是“利他者”自我满足的外在表现。即当利他者做出利他这一行为的时候,其实同时他也是在自我满足的过程,对于他来说,他同时也是在实现自己,他的效用函数的数值也是增加的。按这种方式运转的志愿者文化其实很常见,尤其是在一些开源社区,这种情况更是常见。人们为什么愿意把自己写的程序代码贡献出来,进行开源,除了共同获利,其实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也会对个人在团体中声望的提升产生满足感,声望是志愿者活动背后的基本驱动力。当然,开源的好处远远不止于此。

  开源更像是经济中的自由市场,大家每个人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进行活动,却可以奇迹般的达到帕累托状态。这一点多么神奇和有趣。把一个个黑客的利己动机尽可能牢靠地牵系到一个艰巨的任务目标上,而这个目标只有在众人持续的合作之下才能达成。Linus方法可以被复制并取得很好效果。也许我做得比他更有意识和更有计划一些。很多人把利己主义文化看成是浪费资源的、不共享和不友善的无效率的行为,所以他们强调集体主义和计划经济。这里仅给出Linux一个例子,就能很有力地证伪这个认识。那就是Linux系统有着令人震惊的广度、深度和质量。那么多程序员愿意付出努力去完成Linux,且是在毫无报酬的条件下完成,很明显,Linux自由的市场比那些有重金投资的商业软件公司,能够产生更有道德、更利他的行为。多么神奇,正因为自由,反而产生了秩序和效率,反而产生了利他的行为。在经济中,完全自由的市场这一假设其实是很难实现的,我们很难在现实中找到一个完美的例子去证明自由市场产生完全效率的例子。但是在开源的世界,这样的例子反而比比皆是。

  这里,计算机,经济和哲学神奇的融合在了一起,这种融合让我惊喜,我仿佛看到了各个知识体系的交汇,这种交汇引人思考,也拓宽了我看待问题的角度。其实各个学科的理论都有相同之处,哲学并不是束之高阁的只是思考的无意义的学科,它很有趣,它的很多思想,其实早已应用到经济、计算机、数学等等各种领域,同时,很多哲学家其实本身也是数学家、科学家。比如罗素,莱布尼茨等等,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这也是哲学越来越吸引我的地方,它不是一门单独的虚无缥缈的智慧的学问,它更多的是一种思考的方式,是给予成年人一个发问的机会,让我们保持对世界的好奇心,启发我们思考之前忽略的问题,它让我们重视逻辑,让我们知道:世界是这样的,但是并不代表世界本该是这样子的。我们不应该麻木的接受知识,而是应该去主动思考它,去思考知识背后的逻辑体系。

  哲学让我们意识到,作为个体,面对巨大的世界,所知道的是多么少,我们还可以做许多有趣的事情去探索,其中对世界的哲学思考就是很吸引人的一种娱乐方式。

看到这里的都是真爱。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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